《黑神话悟空》本地化策略浅析之你说的Guai到底是什么怪？
《黑神话·悟空》发售之初，有关「黑熊精」的翻译在本地化业内和玩家群体内备受热议，引发了一场关于传播学、文化自信和游戏翻译准则的大讨论。如今热潮逐渐退去，我们可以借此机会展开聊聊「精」和「怪」的翻译，由此收获一些本地化的启示。
其实在《黑神话·悟空》的英文本地化中，表示怪物的属性时，很少出现Guai这样的拼音词汇。往往是用Bat（蝙蝠）、Tiger（虎）、Wolf（狼）、Stone（石）之类表示物种的词汇，或者Guard（护卫）、Chief（统领）这样的职衔，Guai似乎是唯一的例外，例如老人参精，英文叫做Old Ginseng Guai，蜻蜓精叫做Dragonfly Guai。
我们可以发现，“精”对应的就是Guai。这样做的用意是什么呢？
《黑神话》制作人冯骥在接受新华社采访时表示：游戏中的一些名词海外翻译采用的是拼音，如“悟空”没有翻译成“Monkey King”，而是直接翻译为“Wukong”，因为它“足够好听，而且足够清楚”。悟空使用的兵器“金箍棒”也没有翻译成“镀金的长棍子”，而是直接用拼音“Jin Gu Bang”，“黑熊精”则被译为“Black Bear Guai”。对此，许多专业人士表示认同，我们LangLink的语言专家也认为影神录中有足够的上下文，能够帮助英文玩家猜测Guai的含义，在某种程度上也能实现文化输出。
不过，恰恰因为是专业人士，我们还是有两个额外的疑问。第一，“精”的翻译并不一致。骨灵精的英文是Blazebone，我们猜测是为了与骨悚然Spearbone保持一致，进一步的猜测是这两个名字来自于成语「古灵精怪」和「毛骨悚然」，可谓颇具巧思。不过英文译名中的Blaze似乎主要反映青光幽幽的外观，Spear则反映骨悚然所持的武器。此外，小妖小人参精Ginsengling、小灵芝精Lingzhiling则是以ling为结尾，也没有使用Guai，我们猜测是借鉴了gosling（小鹅）、spiderling（幼蛛）这类词汇中的ling后缀，表示“微小”“幼小”，可谓恰如其分。所以我们可以认为，虽然整体上来看“精”的翻译并不一致，但从不同“精”的所属族群来看，翻译的处理是有其合理性的。
第二个疑问则是，为什么不用“Jing”而用“Guai”？事实上，目前《西游记》在西方最广为流传的译本——詹奈尔译本中，统一用Spirit一词指代「精」，如黑熊精Black Bear Spirit、蝎子精Scorpion Spirit、豹子精Leopard spirit。对于「怪」，则一般用Monster，如黄袍怪 Yellow-robed Monster、多目怪 Many-eyed Monster。我们猜测，之所以没有用Jing，可能是因为ing作为一个常见的后缀容易产生误导；而用Guai，则可以与妖怪Yaoguai这一统称对应起来，方便英文玩家理解。我们可不是乱猜的，毕竟在游戏中妖怪按等级划分，从高到低分别为妖王、精怪和小妖，对应的英文翻译分别是Yaoguai King、Yaoguai Chief和Lesser Yaoguai，耳濡目染之下，英文玩家可以轻松理解Guai就是对Monster的称呼。我们可以认为，这是一个合理的学习曲线，毕竟教多了老外也记不住，先教一个Guai再说吧。
中文中当然也有类似的例子，地名有Pittsburgh、Hamburg、Limburg，译作匹兹堡、汉堡、林堡，看多了我们也就可以猜测，「堡」就是指地点；而我们开头提到玩家Mike的家乡黑格斯敦，以及英国在北美的第一个定居点詹姆斯敦，都是以「敦」结尾，我们还可以联想到「伦敦」「休斯敦」之类的地名。
以上两点疑问，只是探讨本地化的思路，并不是区分对错。可能也可以采取另一种思路，比如更一致的翻译、更直接的意译，或者更激进的简短版翻译。英国翻译理论家纽马克(Peter Newmark)指出，交际翻译的目的是“努力使译文对目的语读者所产生的效果与原文对源语读者所产生的效果相同”。在游戏开发方面，最终的评判标准就是玩家群体的接受程度。我们可以看到《黑神话·悟空》在海外收获了良好的口碑，可见游戏本地化团队采取的策略还是比较成功的。或许你有不同看法？不妨与我们联系，一同探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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